“把这些拿回去吧,顺便再帮我把下面那一排的书都拿过来。”
艾娜托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伍宁对精灵下达指令,心中不禁暗自佩服。
他已经坐在这里看了连续六个小时的书了,虽说在这里身体的确不会感到饥饿和劳累,但精神上的疲惫和枯燥还是无法避免的,像他这样一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进行阅读,需要十分可怕的毅力。
好在她也是个经过训练的优秀军人,这种程度的枯燥她还是能勉强坚持下来的。
“……请问阁下还要看到什么时候?”为了保险起见,艾娜托向伍宁问道。
“嗯……把这里的书都看过一遍就行了吧。”伍宁看着书,头也不抬地说道。
听到这个回答,艾娜托险些没能保持住她那一直十分端正的姿态。
伍宁看书很快,非常快,有些地方甚至快到和直接翻页没什么区别,这样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看书,但偏偏他的眼神又十分认真,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,不禁让人确信“他确实把里面的内容看在眼里了”。
但尽管伍宁的阅读速度惊人,六个小时过去也只不过看了所有藏书数量的三分之一而已,这里面几百年下来保存的书籍数量实在太过惊人了。
“你可以先回去的。”
“不用了,谢谢阁下的关心。”其实艾娜托心里也很想这么做,在这里,根本没有人能伤害被精灵眷顾的他,她也不觉得伍宁是需要进行全时监视的危险人物,但命令就是命令,身为军人的她只能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。
……沉默再次降临在两人之间,之前都是伍宁找艾娜托说话,但正在认真看书的他似乎并不会这么做。
“……那个,我能问阁下一个问题吗?”艾娜托看说话似乎并不会影响伍宁的阅读,为了解闷,她主动开口问道。
“问吧。”伍宁一边翻页一边回答道。
“之前阁下说过您很讨厌之前所在的世界的原因,恕我身为一介士兵的愚钝,当时我听得不是很明白,能请您详细点再解释一遍吗?”艾娜托说出了她对伍宁这个人的最大疑问,出身于贵族世家而又选择成为军人的她十分热爱自己的国家,虽然与现在的职务几乎无关,但她仍觉得为了保护民众而挥舞手中的剑是件十分伟大而光荣的事,因此她完全无法理解伍宁的思想。
“……举个简单的例子吧,一个贫穷的人有一天突然被人告知他能得到一笔巨款,但前提是要先杀掉一个与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人,如果成功了的话也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的罪行。”伍宁一目十行,说道。
“分歧点在这里出现,自身生活贫苦,有机会能变得富裕而且不用担心任何风险,正常来说没有人会拒绝这件事,客观来说,选择杀人暴富的就是‘恶’,而选择拒绝的,就是‘善’。”
“从这里可以看出来,‘恶’的行为是在情理之中的,而‘善’则不是,也就是说,‘恶’是很容易理解的,而‘善’则是因为违背常理而变得复杂,难以解析。”
“这……”这种荒诞而又莫名有说服力的说法,,艾娜托还是第一次听到。
“等等,照你这么说的话……”
“你猜对了。”伍宁合上书本,看着艾娜托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“容易理解的单纯的‘恶’,这种东西在我们那里多得让人作呕。”
“你知道吗?在我们那边没有魔法这种东西,人类肉体的极限也远远不及你那么夸张,但战争还是一直不断,我们为了变强赢得战争,用了所有我们能用的东西。”
说着,伍宁举起两只手放在眼前,比划道:“一个和你差不多……大概比你稍大点的物体,就能把方圆百里的所有东西毁灭殆尽,并将其变成数百年内任何生命都无法在上面生存的土地。”
伍宁说得轻描淡写,但艾娜托却是不禁感觉脊背发凉。
“我们创造了如此强大的武器,但却没有能防御其百分之一威力的手段,尽管如此,各大国家还是争先恐后地制作这种东西,最后制作出了能将我们的世界毁灭数十次的量。”
“为什么这些国家会这么做?很好理解吧——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强而已。”
“‘这样不计代价增强武器威力会迎来怎样的结局,相信我不用说,你也能猜得到吧?活在那种结局早已注定的无聊世界,真的没什么意思。”
“……”艾娜托咽了口口水,考虑了一下之后,又问道。“……那,阁下为何能断定我们这里与你原来的世界不一样呢?”
虽然不愿意承认,但她听了那些话之后,觉得就算所处的世界不一样,但人类的本性也都是差不多的。
“这个嘛……”伍宁抬头看了看天花板,然后笑道。“凭直觉吧。”
艾娜托愣了楞,竟然相信了这个回答。
假如她对伍宁有足够的了解的话,就会知道他在撒慌——因为伍宁只相信通过自己的脑子所解析出来的结果,从不相信直觉这种东西。
……
这个人在之前的世界里一定是一位知名的大贤者。
又过去了三个小时,期间艾娜托向伍宁问了不少的问题,每次他的回答都能艾娜托这种不爱思考的人沉思一段时间,因此在三个小时后,艾娜托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。
然而实际上伍宁是一个没有工作,整天待在家里打游戏的宅男而已——或许不要让她得知这样的事实会比较好。
“伍宁!”突然,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伍宁与艾娜托都回过头去,站在那里的正是被选为“勇者”的蓝纤枝。
“这就是勇者的服装吗?真是漂亮。”伍宁看着换了一身白色金边装饰衣物的蓝纤枝,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。
“嘿嘿……”伍宁夸的其实是她身上的衣服漂亮,但她似乎误解了什么 ,害羞地低下了头。
“你就是和勇者一起被召唤过来的人吗?”这时,站在蓝纤枝身后的一名少女突然说话了,艾娜托抬头看了她一眼,惊慌地说道。
“丽米娅殿下?!您怎么在这里?”
“我是陪勇者大人一起过来的。”被称为丽米娅的少女身着华丽服饰,笑着回答道,然后看向伍宁。“顺便来看看你新的保护对象。”
“你就是与勇者一同被召唤过来的人吗?”
“是的。”伍宁合上手中的书,回答道。
“你的事情我有听父亲说过。”丽米娅脸上的笑容似乎能让坚冰融化。“他很喜欢你。”
“那真是可惜了,我在你们这里只能算是个普通人而已。”
“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。”丽米娅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,突然转移了话题。
“你很喜欢看书吗?”
“算是吧。”
“真的诶,你今天把这么多书都看完了吗?”蓝纤枝这才注意到书桌上的这些书籍,惊讶地问道。
“没,我只看了一半而已。”伍宁如实地回答道,因为他的确只看完了书桌上这堆书其中的一半——之前看过的所有书都放回到书架上了。
“那也很厉害了。”
艾娜托站在一旁,没有和蓝纤枝进行解释,因为那不在她的职务范围内。
“怪不得如此受到精灵们的喜爱呢。”丽米娅伸出手指,一个光点便飞到了她的指头上
“欸?这些是精灵吗?”蓝纤枝惊讶地问道,也学着丽米娅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光点,但却被它们巧妙地躲开了。
“为什么?!”蓝纤枝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,深受打击地大喊道,一旁的艾娜托低下头,不禁同样不受精灵待见的她产生了亲近感。
不同的精灵会亲近不同的人类,而这些“知识的精灵”并不亲近蓝纤枝,这大概是因为她没什么求知欲的缘故吧……
在场除了蓝纤枝的三人都想到了这些东西,但没有人说出来,因为这和直接告诉她“因为你太笨了”没什么区别。
“对了,差点忘了。”这时,丽米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。
“我是来邀请伍宁先生参加今晚庆祝勇者大人到来的宴会的,请问能赏个脸吗?
“宴会?为什么要邀请我?”
“是父亲这么要求的。”丽米娅笑道。“之前说过了,他很喜欢你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 虽然伍宁并不喜欢去那种社交活动场所,但既然是国王的邀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,
“啊,对了。”在旁边几次试图抓住精灵而未果的蓝纤枝突然转过头来,站到丽米娅旁边对伍宁说道。
“刚才忘了和你介绍,不过你也知道了,这位是丽米娅。”蓝纤枝顿了一下,有些坏心眼地笑道。
“她可是……这个国家的公主哦!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伍宁点头回答道。
“欸?怎么才这点反应?”蓝纤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重复道。“她可是公主哦!货真价实的公主哦。”
“我听得很清楚,不用重复那么多遍的。”伍宁笑道。
“欸?你,你就没点什么反应吗?”
伍宁笑着没有说话,毕竟他早就猜到丽米娅的身份,因此对蓝纤枝的话一点也不惊讶。
“好了,我们不要让别人久等了,赶紧去会场吧。”丽米娅在一旁说道。
“好的。”伍宁把书放回到桌子上——之后精灵们会自己整理,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“我对这里还不太熟悉,麻烦你们带路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丽米娅轻轻地摇了摇头,笑道。
“不过在赶往会场之前,我们还要先去另一个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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